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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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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章

黎又蘅頓住腳步,回過頭來。袁徹站在岔路口,與她短暫地對視一眼後,又錯開目光,默然地等她過去。

原是她一時走神,竟徑直走到花園子裏去了,她不免有些尷尬,掩飾地感嘆一聲,指指花樹,“這園子裏的山茶花開得真好。”

旁邊的蒼葭忙附和說:“是啊,少夫人你不是最喜歡山茶花嗎,待會兒我們來賞花。”

黎又蘅這才神色自若地朝袁徹走去。

袁徹的目光越過黎又蘅,在他不曾留意過的山茶花樹上停留一瞬後,他引著黎又蘅繼續往前走。

到了廳堂之上,兩位長輩也剛好就坐,黎又蘅給公爹袁褚和婆母徐應真敬了茶,舉止得體,沒有錯漏。

事畢,二老不免囑咐小兩口幾句,徐應真溫柔隨和,大多是她在說,黎又蘅笑著答話,袁褚與袁徹父子二人互不搭理。

大約是瞧見袁徹就來氣,袁褚稍坐片刻,便稱有事要忙,背著手走了。

徐應真無奈搖頭,對袁徹道:“暨明,你去瞧瞧你爹吧,我和又蘅說說話。”

袁徹沒言語,對母親微微頷首,起身離開。

徐應真坐在炕床上,拍拍身旁的位置,對黎又蘅笑道:“孩子,來。”

黎又蘅坐過去,手便被徐應真握住。

“你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,能娶到你這樣的媳婦,是我們家的福氣。昨日那樣的大好日子,竟讓你看了一場笑話,實在是難堪。暨明這孩子平時溫和好說話,犯起倔來勁兒也大,他父親又是個手上沒輕重的,硬生生打了他幾十棍,方才我瞧他走路都不穩,真是又氣又心疼。”

黎又蘅並不接話,掌心搭在徐應真的手背上,又聽她嘆口氣說:“往日你們成了家,你在他身邊知冷著熱的最好不過了,夫妻一體,要互敬互愛,可不要像昨晚那樣,上來潑他一臉水,與羞辱無異。這要是傳出去,別人該說你不識大體,缺乏禮教了。”

聽到這兒,黎又蘅不由變了臉色。

顯然,徐應真出於對兒子的心疼,和想對她這個新婦立威,有意無意地模糊了重點。

黎又蘅以退為進:“母親說的是,是我太沖動了。”

她眼睛一垂,做出慚愧的模樣,“昨日郎君讓我獨守空房,冷了我一夜,我反省自身,也想清楚了,若是郎君真的對那位白姑娘情有獨鐘,我同意t郎君納她進門。”

徐應真一楞。看昨夜黎又蘅的架勢,是個強勢的,成婚當日便敢當眾潑她兒子一臉水,日後不知要在這府裏如何耀武揚威。本想殺殺她的威風,好讓她日後能收斂退讓,沒成想黎又蘅這一退退這麽多。

她忙道:“你別胡思亂想,暨明和那白若晗之間什麽都沒有,更不會納她進門。”

“母親不必寬慰我,我又不傻。郎君為了她,不惜頂撞公爹,被打得渾身是傷,如此情深意重,我瞧了都覺感動。”

“這……”

黎又蘅抓住徐應真的手,大義凜然道:“若是父親不肯成全他們二人,我就替郎君跪到門前,苦苦哀求。”

“可別!”徐應真嚇一跳,袁徹只是幫襯白若晗一二,被袁褚知道後直接動了家法,昨夜她攔都攔不住,現在袁褚還正在氣頭上,可不敢再到他面前提這種事。

“昨日你也看見了,你父親是絕對不許暨明再和那女子來往的,我的態度亦是如此,你且安心同暨明安生過日子就是。”

黎又蘅蹙了蹙眉,為難道:“可我若是無法為郎君納妾,又要如何彌補我的過錯呢?”

徐應真臉色有些僵硬,“傻孩子,誰說你有錯了?”

黎又蘅咬著下唇,眼眶已經紅了,“郎君不是還怨著我嗎?昨晚都不肯來與我圓房,自己去了書房睡,這府裏的下人都不知怎麽看我呢……”說完,她著急地哭了起來,斜眼瞥見徐應真尷尬的樣子,眼淚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掉。

徐應真並不是個刻薄之人,無非是想敲打敲打黎又蘅,可黎又蘅一哭慘,便讓她無措起來,忙安撫道:“好了,不過是你我婆媳之間說說閑話罷了,莫要哭了。你是我們袁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婦,府裏哪個敢說你不好,我定不饒他。”

黎又蘅以帕拭淚,小聲啜泣。

徐應真嘆氣:“至於昨晚暨明讓你獨守空房,的確是他不對,我會說他的,今晚就讓他回去睡。”

黎又蘅眼珠子一轉,立刻說:“那倒不必。”

誰稀罕和他袁徹同床共枕了,他不來,她還樂得清閑。就算袁徹不喜她,也不妨礙她是袁家正頭媳婦,體面尊貴哪樣都不會少,她照樣能過得舒坦,才懶得去討好袁徹,看他那張冷臉。

黎又蘅吸了吸鼻子,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,“郎君如今已經惱了我,根本就不想瞧見我,婆母也不必逼迫他。出嫁前,父母教導我,要孝順長輩,若是讓婆母為了我,和郎君之間生出不快,鬧得家宅不寧,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,且等他消氣了再說吧。”

徐應真聽她這麽說,倒真覺得她有幾分懂事,也不再挑剔她,領著她進屋,挑了好幾件首飾給她。

黎又蘅出來時,臉上的委屈勁兒已經全然消散,悠然自得地回自己院子裏去。

……

適才袁徹從廳堂上出來,並沒有按徐應真說的去找袁褚,徑直回了自己書房,恰巧一大早出門辦事的曾青也已經回來。

“東西可給她了?”

曾青垂頭喪氣地說:“我出門後,半路發現有人尾隨,我料想是老爺的人,便沒敢去客棧找白小姐,在街上晃悠一圈回來了。”

袁徹合上手中書卷,擡起頭來,眼眸還垂著,“婚假還有幾日,再另找機會吧,我就不信,他能一直看住我。”

書卷被丟到案幾上,袁徹從椅子上站起身,背上的傷卻讓他疼得又彎了腰。

曾青伸手去扶他,“公子去床上躺著吧。”

“屋子裏悶得慌,我出去走走。”

袁徹籲出一口氣,朝門口走去,不料打開房門時,黎又蘅正從門口的檐下經過,二人冷不丁打了個照面。

二人的目光有短暫的碰撞,袁徹捕捉到黎又蘅眼角的微紅,眉心微微一蹙。黎又蘅淡掃他一眼,面無表情地從他面前走過。

袁徹望著黎又蘅進了正屋,站在書房門口一動不動。

曾青問:“公子,不是要出去走走嗎?”

“去打聽打聽,方才夫人和少夫人都說什麽了。”

……

蒼葭將首飾放進妝匣裏,感嘆道:“夫人出手還挺大方的嘛,看來是已經接納了少夫人,日後有她站在少夫人這邊,也不怕公子胡來。”

黎又蘅不以為然,吹吹手中的茶,搖頭輕笑,“她是知道袁徹有錯在先,我一哭慘,她幾件首飾就能安撫了我,何樂而不為?可等真遇上關緊的事,她必然還是向著自己兒子。”

蒼葭說:“那少夫人要一直同公子這麽僵著嗎?到頭來,豈不還是少夫人吃虧?”

黎又蘅將手中茶盞擱下,神色冷然:“是他要同我僵著,昨晚不是他不肯來正屋睡嗎?懶得理他。”

“可你們都成親了,擡頭不見低頭見的,連句話都不說,總歸是不像樣的。要不待會用膳,請公子一起?”

黎又蘅搖著團扇,輕哼一聲:“算了吧,你方才沒瞧見他看我那眼神,跟看仇人一樣。”

黎又蘅懶懶地靠在臨窗的炕床上,眼一掃,一抹濃郁的紅色映入眼簾。

紅山茶花枝倚在素瓶中,淡雅的香氣縈繞鼻尖。

蒼葭笑吟吟地說:“許是蘭苕采的花枝,剛巧適才還說要去園子裏看花呢。”

黎又蘅湊近,低頭輕嗅,臉上揚起淺淡的笑容。

……

回門之日,天氣晴和,日光和煦。

黎又蘅和袁徹大清早起來收拾妥當後,一同乘馬車回黎家。

婚後的幾日,二人幾乎沒有交流,吃飯睡覺都不在一處,現在突然共處狹窄的車廂內,不免都有些不自在。

漫長的沈默中,只有車軲轆聲。

“昨晚睡得好嗎?”袁徹一句幹巴巴的問候,打破凝滯的氣氛。

黎又蘅被這突然的開場白弄得有些懵,她緩緩看向袁徹,遲疑許久才開口的袁徹沒有得到回應,也望向了她。

對視上的那一刻,黎又蘅眉眼一彎,“郎君呢?”

袁徹沒從那雙秋水盈盈的眼眸中讀出笑意,言簡意賅地回答:“還好。”

黎又蘅笑著點頭:“那郎君就一直睡書房吧,我沒有異議。”

袁徹被諷刺一句,神情未變,也不再進行多餘的問候,而是直接進入主題,聲音和緩道:“成婚那日的事,我有必要向你解釋。我說的那些話,並非是那個意思。”

黎又蘅眉頭挑起,“你是怕我今日一回娘家就不跟你走了,所以才這會兒解釋嗎?”

袁徹看向黎又蘅:“你有這種打算?”

黎又蘅聽他反問,覺得好笑,“若我真如此,你當如何?”

袁徹沒說話,修長的十指交叉在一起,似乎真的在思考。

黎又蘅悠悠道:“我不管你和別人之間有什麽事,今日回門,我不希望鬧出什麽難堪,如果你還有些責任心的話。”

袁徹覆又看向她,很快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這會兒功夫,已經到了黎家,門口已有人在等候。

馬車停下,袁徹先下了馬車,黎又蘅跟在袁徹後面,彎腰出了車廂,腳還未踩上車凳,一只手掌伸了過來。

黎又蘅掃了眼門口的家人,又對上袁徹眼睛,暗道還算他識相,知道裝裝樣子。

她伸出手,纖細的手指觸到掌心,便被整個寬大的手掌包住。許是男人力氣大,她感覺那只袁徹攥得格外緊,溫熱自掌心傳來,她的指尖都染上暖意。

待她平穩地下車,二人的手也就此分開。

黎又蘅只顧著回家高興,快步地朝門口的家人走去。

袁徹跟上她,衣袖下空了的掌心,悄悄攥了下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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